天才一秒記住【閃文書庫】地址:www.shanwen.tw
一
假如生在另一個時代,我想當個老姑娘。我們家出過很多老姑娘。這是個貧窮的家庭,家裡人極其沉默,堅韌,節儉。我和他們一樣節儉,一塊中國絲綢疊好放在抽屜裡,由於手指在黑暗中的撫摸而變舊;或是一封信,藏在少女時代的衣服下,無須開啟閱讀,因為每個字都已經爛熟於心,只消輕輕一碰,便一切盡在不言中。也許不必是這樣可觸控的東西,僅僅是記憶中曖昧不明的詞語、親暱隨意的聲音和冷酷無助的眼神——僅僅這些就可以。有了這些,我就可以年復一年地刷牛奶桶,熨燙衣服,跟著牛群走在長滿榿木和多毛金光菊的崎嶇小道上,把洗乾淨的工裝褲搭在柵欄上、把抹布攤在灌木上晾曬,生活得忙忙碌碌。那個男人會是誰呢?他可以是任何人:在索姆河戰役中犧牲計程車兵;或住在路前面不遠處的農民,娶了個說話粗魯的妻子,生了一大幫孩子;或是一個去薩斯喀徹溫省闖蕩的男孩,曾經說要來接我,卻再也沒有音信;或是那個每週日把我嚇醒的牧師,我生怕會遭受他所說的那種折磨。誰都可以,我可以秘密地擁有其中任何一個,終生的秘密,終生的夢境。我可以在廚房裡唱歌,擦爐子,擦煤油燈的玻璃燈罩,從水桶裡舀水,燒水泡茶喝。擦洗過的錫罐和破舊的抹布散發出一股微微的酸味。我的床在樓上,有高高的床頭板、鉤針編織的床罩,以及看起來粗糙卻很好聞的法蘭絨被單。還有熱水袋,可以緩解我的抽筋或夾在兩腿中間。就這樣,我一次次地回到幻想的世界,任自己受到攻擊,不再是從前那個自己。一個處女固執的信念,深信不疑的信念。任何一個飽經風霜的妻子都會告訴你,根本沒有那回事。
我將長柄勺浸入水桶,也任自己沉浸在無害的瘋狂中。我哼著歌,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好奇。
“他是山谷中的百合,
是閃亮的晨星,
是我萬里挑一、心有靈犀的好人兒。”
二
今年夏天,我住在多倫多一個叫凱伊的朋友的公寓裡,準備完成一本家族史書,是一些有錢人出錢僱我寫的。春天的時候,為了寫這本書,我需要在澳大利亞待一段時間。在那兒,我遇到一個人類學家,很多年前我們在溫哥華曾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和第一任妻子在一起(現在是第三任),我身邊則是第一任丈夫(現在離婚了)。當時我們都住在“福特營”——大學裡已婚學生聚居的地方。
這位人類學家曾經調查過昆士蘭北部的語言群體。他打算先在這個城市的一所大學待上幾周,再去印度與妻子會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章繼續閱讀!若瀏覽器顯示沒有新章節了,請嘗試點選右上角↗️或右下角↘️的選單,退出閱讀模式即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