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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銀幕電影”。對於我們這些街頭孩子來說,“寬銀幕電影”遠遠沒有早期的“黑白電影”好看。文革早期,我們小鎮的街道喧囂熱鬧,好比是好萊塢的動作電影;到了文革後期,街道安靜沉寂,好比是歐洲現代主義的藝術電影。我們從街頭兒童變成了街頭少年,我們的生活也從動作電影進入到了藝術電影。藝術電影里長時間靜止的畫面和緩慢推進的長鏡頭,彷佛就是我們在文革後期的生活節奏。
我現在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這樣的鏡頭:三十多年前的自己,一個放學回家的初中生,身穿有補丁的衣服,腳蹬一雙磨損後泛白的黃球鞋,斜挎破舊的書包,沿著貼滿大字報的街道無所事事地走來。我就是在這個陳舊褪色的鏡頭裡獲得了閱讀大字 報的樂趣。就像觀賞藝術電影需要審美的耐心一樣,文革後期的生活需要仔細品嚐,才會發現某個平淡的事物後面,其賁隱藏著神奇。
一九七五年的時候,人們對大字報已經麻木不仁,儘管還有新的大字報不斷貼到牆上去,可是很少有人駐足閱讓。這時的大字報正在失去其自身的意義,正在成為了牆壁的內容。人們習慣於視而不見地從它們身旁走過,我也是這視而不見的人群中的一員。直到有一天,我注意到一張大字報上有一幅漫畫,然後繼《毛澤東選集》裡的註釋之後,我又一個閱讀的新大陸被發現了。
我記得是一種拙笨的筆法,畫了一張床,床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而且塗上了花花綠綠的顏色。這幅奇持的漫畫讓我枰然心動,當時我見慣了宣傳畫上男男女女的革命群眾如何昂首挺胸,可是畫面上的男女之間出現一張床,是我前所未見的。這張畫得歪歪扭扭的床,竟然出現在充滿著革命意義的大字報上面,還有同樣畫得歪歪扭扭的一男一女,床的色情含義昭然若揭,我想入非非地讓起了這張大字報。
這是我第一次認真閱讀的大字報。在密集出現的毛主席語錄和口號似的革命語言之間,我贊到了一些引人入勝的片言隻語,這些片言隻語講述了我們小鎮上一對偷情男女的故事梗概。雖然沒有讀到直接的性描寫語句,可是性聯想在我腦海裡如同一葉方舟開始乘風破浪了。
這對偷情男女的真實姓名就書寫在花花綠綠的漫畫上面,我添油加醋地將這個梗概告訴幾個關係親密的同學,這幾個同學聽得眼睛發直。然後,我們興致勃勃地分頭去打聽這對偷情男女的住處和工作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