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閃文書庫】地址:www.shanwen.tw
孔亞雷
蘇珊·桑塔格說:“優秀的作家要麼是丈夫,要麼是情人。”托爾斯泰,丈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情人。契訶夫,丈夫。博爾赫斯,情人。略薩,丈夫。村上春樹,情人。傑夫·戴爾?顯然是情人。這不僅是因為他的作品迷人、性感、富於誘惑力,更因為它具有作為情人最根本的特徵:把慾望擺在道德的前面。不,應該說,把慾望擺在一切的前面。這一切包括:金錢,名望,學術資格,作為一個作家的職業前途(所以我們遲至今日才注意到他),以及——寫作本身。他寫一本書就像在談一場戀愛,而這場戀愛的目的絕對不是婚姻。這是一種標準的情人式寫作:他迷上某個主題,然後便窮追不捨,然後耳鬢廝磨,然後兩情相悅,直到最後——將其拋棄,換另一個主題。那也許就是為什麼傑夫·戴爾的作品雖然動用了多種令人生畏的後現代文學工具(比如元敘事,碎片拼貼,黑色反諷),卻依然帶給我們一種生理性的舒適和愉悅(即使——或者應該說尤其——當他在描述不適和不悅時),因為它們沒有任何功利性,沒有那種做作的文學野心,它們的本質是一種對純粹慾望的追尋,一種對激情被徹底耗空的需求,一種極樂生活指南。他的代表作之一,一部關於D.H.勞倫斯——又一位情人式作家——的非常規傳記,《一怒之下:與D.H.勞倫斯搏鬥》,就是個絕妙的範例。
“多年前我就決心將來要寫一本關於D.H.勞倫斯的書,向這位讓我想成為作家的作家致敬。”傑夫·戴爾在《一怒之下》的開頭寫道。每個作家都有一個讓他(或她)想成為作家的作家,一個父親式的作家。他們之間常常會有一種類似血緣關係的親近、繼承和延續。跟勞倫斯一樣,傑夫·戴爾也出身英國藍領階層家庭(生於1958年,父親是鈑金工,母親是餐廳服務員),他們甚至在長相上也很相近(“我們都是那種窄肩膀、骨瘦如柴的男人,勞倫斯和我”);跟勞倫斯一樣,大學(牛津大學英語文學系)畢業後,傑夫·戴爾沒有如父母所期望的那樣躋身“安穩而受尊敬的”中產階級,而是成了一名四海為家、以筆為生的自由作家;跟勞倫斯一樣,無論是在文學上還是地理上,他都竭力遠離英格蘭的嚴肅和陰霾,在為美國“現代圖書館版”《兒子與情人》所寫的前言中,他這樣總結勞倫斯:“……經過一系列的波折,他最終覺得自己‘不屬於任何階層’;經過多年的遊蕩,在任何地方都覺得自己像個陌生人,他最終覺得‘在任何地方……都很自在’。”顯然,這段話同樣可以用來形容傑夫·戴爾自己。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章繼續閱讀!若瀏覽器顯示沒有新章節了,請嘗試點選右上角↗️或右下角↘️的選單,退出閱讀模式即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