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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看著。但這讓我更傷心。 那個時候,我感覺像是一次最後的送別,不是生和死的隔閡,卻同樣是一個世界和另外一個世界的隔閡,我心裡翻湧著那種恐懼而又酸澀的預感:此刻,我正親手將她送去另外一個我們再也無法到達的世界,和死亡無關,和生存有關的世界。 南湘站在路邊,她嬌小纖細的身影,籠罩在黑色的傘下,也許是大雨或者是我眼裡的淚水吞沒了她清晰的輪廓,視線裡只剩下她毛茸茸的邊緣,公交車突突響著,靠邊停了下來,沙丁魚罐頭一樣擁擠的車廂裡,滿是表情麻木的人。南湘回過頭衝我笑了笑,大雨裡她溼漉漉的輪廓,像極了她最愛的印象派油畫家筆下的光影油墨,雖然我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她的那雙眸子,卻那麼清晰而明亮地,閃著光。 當公交車的門關上的時候,她的背影消失在車門背後。我突然張開了口,淚水和雨水一起流進我的嘴裡,食道里彷彿有一隻手,在拼命地扼緊我的咽喉。我腦海裡不斷回憶起我們大學時候的日子,一幀一幀的,彷彿斷片兒似的,往我腦漿裡插,每一個畫面都彷彿一枚鋒利的玻璃切片,裡面承載著我們青春的樣本,承載著我們美好無敵的歲月。無數的玻璃標本載進我的視線裡,就像透過放大鏡一樣,我的瞳孔裡看見的,只有三個被雨水暈開的字跡: 再見啦。 我獨自走回電梯,望著牆上鏡子裡的自己,頭髮被雨水打溼,貼在我光禿禿的腦門兒上,雙眼像是夏天被游泳池的消毒水泡過一樣,紅彤彤的一大圈,睫毛被淚水打溼了,像粘在一起的羽毛。我知道,剛剛顧裡眼裡看到的我,就是這個樣子——她永遠不會有的樣子。 她從不難過,也不狼狽,她的睫毛永遠根根分明纖長捲翹,她的頭髮永遠柔順蓬鬆,她的面板永遠吹彈得破毫無瑕疵。 所以她才會用那種語氣,配合上這樣的臉孔,對我說:“不就是一個臨時助理麼,多大的事兒啊。林蕭你不是挺能耐的麼,你不是挺愛幫忙的麼,那你幫啊!” ——那你幫啊!然後那扇門再一次地在我面前,被用力地摔了起來。那一聲砰然巨響裡,有一些東西也跟著碎了。 我把自己關在茶水間裡,沖泡著等下開會時用的咖啡。咖啡機咕嚕咕嚕地運轉著,濃郁的藍山香味瀰漫在小小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