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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卡查驗身份證。他還暗示給我說,偶爾,他會因為行禮緩慢或是因為一隻靴子比另一隻靴子亮而受罰,在軍營蹲禁閉。
誰曾在現實生活中,或在電影裡看到過一個心不在焉的敵人,或看到過一個靦腆的敵人?鄧洛普軍士便是個心不在焉、非常靦腆的敵人。一次,我問他是否有妻兒等待他回到坎特伯雷的家中。(這是以某種不傷人的方式故意暗示他,英國人終將滾出我們領土的那一刻定會來臨,這對他們、對我們都有好處。)鄧洛普軍士對我的提問感到震驚,他的大腦袋縮到肩膀裡,猶如受驚的烏龜,那雙長著黑斑的大手侷促地從膝蓋挪到桌面上,而後又挪了回去,接著從雙頰紅到前額,又紅到耳根,猶如一塊酒漬在潔白的桌布上洇開。他用精巧的希伯來語開始了冗長的致歉:眼下,他是個“孤獨的行路人”,儘管上帝在《聖經》中專門教導我們“人獨居不好”36。
有那麼幾次,我發現鄧洛普軍士坐在他通常就坐的那張桌子旁邊等我,襯衣下襬在褲子外面晃動,肚子在皮帶上忽閃,遮住了亮晶晶的搭扣——一個懈怠的肥胖男人。他也許在一個人下國際跳棋。我到來時,他有點吃驚,道歉,急忙把棋子放回盒子裡。他會說這樣的話:
“無論怎樣,我很快就會輸。”他露出微笑,某種“請不要注意我”的微笑,笑到一半臉就紅了,臉紅似乎增加了他的窘迫,這樣一來便倍加窘迫了。
“相反,”我有一次對他說,“無論怎樣,你會贏的。”
他想了一下,一下子明白了,甜甜地微笑著,好像我說出了令最睿智的哲學家費解的話。他又想了一下說:
“不是這樣的。我在大功告成時,會自己擊敗自己。”
然而,他同意只和我下一盤。他贏了,這使他充滿了令人同情的窘迫。他開始致歉,好像他透過贏我的棋,親自使暴虐的英國統治罪加一等。
有時,在給我上英文課時,他會為了複雜的時態規則和大量的不規則動詞表示歉意。他似乎在指責自己,指責他的疏忽,因為在英語中,通常可以用一個詞表述的事物在希伯來語中卻使用兩個詞。比如,“一玻璃杯水”和“一塊窗玻璃”中的glass;“餐桌”和“統計表”中的table;“灰熊”和“忍受負擔”中的bear;“炎熱的一天”和“味道濃濃的咖哩”中的hot;“確定日期”和“吃椰棗”中的date。而在上希伯來語課時,不管他什麼時候交來我佈置的作業,他都會謙恭地問:
“哎呀,無知者沒弄懂吧?愚者沒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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