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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著他睡在雙人床上,自從她死後的最初幾個夜晚,因我驚恐萬狀,他不得不來睡在我房間地板上的床墊上,之後,我們從來沒有睡在同一個房間。
這一次也有瞬間的恐懼。兩三點鐘時,我在恐慌中醒來,在月光中想象,父親的床是空的,他默默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窗前,安安靜靜,一動也不動,睜大雙眼,整夜注視著月亮,或數盡流雲。我的血凝固了。
但實際上,他正深沉而平靜地睡在我給他鋪的床上,而酷似某人坐在椅子上、睜大眼睛凝視月亮的,不是我父親,也不是幽靈,而是他的衣服,是他精心挑選的軍褲和樸素的藍襯衫,以便不要在基布茲眼中顯得高高在上,以便不傷害他們的感情,但願不要這樣。
20世紀60年代初期,我父親攜妻子兒女回到耶路撒冷。他們住在城邊的貝特哈凱里姆區。我父親再次每天到國家圖書館上班,不是在報刊部,而是在那時才成立的書目文獻部。既然他終於獲得了倫敦大學的博士學位,以及證明該事實的一張精美而小巧的名片,他就再次嘗試著謀求一個教職,如果不是在他先伯父的王國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那麼也許至少在某個新建的大學:特拉維夫,海法,比爾謝巴。甚至有次到宗教大學巴伊蘭大學碰運氣,儘管他把自己視為公然的反教權主義者。
無濟於事。
他現在五十多歲了,做助教或初級講師年齡太大,競爭高階學術職位人家又覺得他不太合格。哪兒都不要他。(此時,約瑟夫·克勞斯納教授的聲名戲劇性地一落千丈。約瑟夫伯伯論希伯來文學的所有著述在60年代開始顯得陳舊與幼稚。)正如阿格農在小說《千古事》中,描寫一個人物時所說:
二十年來,阿迪爾·阿姆茲埃一直在研究古姆裡達塔一城的歷史,在哥特人將其化為灰燼,使其居民永遠淪為奴隸之前,古姆裡達塔曾經是一座偉大的都城,列邦列國引以為自豪的重地……在他研究撰寫該書的這些年來,他既未與大學裡的學者打過交道,亦未向他們的夫人與小姐致敬問候,如今有事要向他們求助,他們不但給他白眼,甚至連他們所戴的眼鏡,似乎都扭曲了:請問閣下究系何人?我們以前似乎從未見過。他聳聳肩頭,洩氣地走開。他雖明白,若要被人認知,必須先跟他們攀談交情,但他卻不知如何進行;多年的苦心鑽研,已使他成為工作的奴隸,疏忽了人世間所有的人情世故。注
父親從來沒有學過“如何與人打交道”,儘管他始終透過開玩笑、說妙語、不計任何代價地要承擔一切重任、展示自己博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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