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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序裡略略提過林醒民君,他真是個值得敬愛的朋友!最熱心無隅的事的是他;四年中不斷地督促我的是他。我在溫州的時候,他特地為了無隅的事,從家鄉玉環來看我,又將我刪改過的這詩稿,端端正正的抄了一遍,給編了目錄,就是現在付印的稿本了。我去溫州,他也到漢口、寧波各地做事;常有信給我,信裡總殷殷問起這詩稿。去年他到南洋去,臨行還特地來信催我。他說無隅死了好幾年了,僅存的一卷詩稿,還未能付印,真是一件難以放下的心事;請再給向什麼地方試試,怎樣?他到南洋後,至今尚無訊息,海天遠隔,我也不知他在何處。現在想寄信由他家裡轉,讓他知道這詩稿已能付印;他定非常高興的。古語說,“一死一生,乃見交情。”他之於無隅,這五年以來,有如一日,真是人所難能的!
關心這詩稿的,還有白採與周了因兩位先生。白先生有一篇小說,叫《作詩的兒子》,是紀念無隅的,裡面說到這詩稿。那時我還在溫州。他將這篇小說由平伯轉寄給我,附了一信,催促我設法付印。他和平伯,和我,都不相識;因這一來,便與平伯常常通訊,後來與我也常通訊了。這也算很巧的一段因緣。我又告訴醒民,醒民也和他寫了幾回信。據醒民說,他曾經一度打算出資印這詩稿;後來因印自己的詩,力量來不及,只好罷了。可惜這詩稿現在行將付印,而他已死了三年,竟不能見著了!周了因先生,據醒民說,也是無隅的好友。醒民說他要給這詩稿寫一篇序,又要寫一篇無隅的傳。但又說他老是東西飄泊著,沒有準兒;只要有機會將這詩稿付印,也就不必等他的文章了。我知道他現在也在南洋什麼地方;路是這般遠,我也只好不等他了。
春餘夏始,是北京最好的日子。我重翻這詩稿,溫尋著舊夢,心上倒像有幾分秋意似的。
1928年5月9日國恥紀念日作。
原載1928年7月22日《文學週報》第326期,
發表時題名《無隅之死——〈梅花〉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