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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的事物在中國社會里層出不窮。
我這裡有一個真實的山寨貴族的生活故事。一個富裕起來的草根,給自己蓋了一座豪華別墅,雖然不會游泳,仍然建造了游泳池,他的理論是富人的別墅裡不能沒有游泳池。可是又不能白白浪費游泳池,他就在游泳池裡養起了自己平日裡食用的魚。更為可笑的是,他想到所有五星級酒店最為豪華奢侈的房間是總統套房,就在別墅裡自己臥室的門上貼了一個銅牌,銅牌上刻著“總統套房”。這個土財主就是這樣得意洋洋地享受著山寨貴族的生活。
最後,我要說說自己的山寨故事。
我的第一份職業是牙醫,我是在一九七八年三月獲得了這份工作。在我們中國的過去,牙醫是屬於跑江湖一類,通常和理髮的或者修鞋的為伍,在繁華的街區撐開一把油布雨傘,將鉗子、錘子等器械在桌上一字排開,同時也將以往拔下的牙齒一字排開,以此招徠顧客。這樣的牙醫都是獨自一人,不需要助手,和修鞋匠一樣挑著一付擔子游走四方。
我是他們的繼承者。雖然我在屬於國家的醫院裡工作,但是我的前輩們都是從油布雨傘下走進醫院的樓房,沒有一個是來自醫學院的畢業生。我所在的醫院以拔牙為主,只有二十多人。病人大多是來自鄉下的農民。農民不叫我們“醫院”,而是叫“牙齒店”。其實他們的叫法很準確,我們的小鎮醫院確實像是一家 店,我進去時是學徒,拔牙治牙做牙鑲牙是一條龍學習,比我年長的牙醫我都叫他們師傅,根本沒有正規醫院裡那些教授、主任之類的稱呼。與牙科醫生這個現在已經知識分子化的職業相比,我覺得當初的自己確實是一名店員。
我的師傅姓沈,沈師傅是上海退休的老牙醫,來我們小鎮醫院工作,可以掙些生活補貼,這在當時叫“發揮餘熱”。沈師傅六十多歲,個子不高,身體發胖,戴著金絲框的眼鏡,頭髮不多可是梳理得十分整齊。
我第一次見到沈師傅的時候,他正在給人拔牙,可能是年紀大了,所以他的手腕在使勁時,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拔自己的牙齒。那一天是我們的院長帶我過去的,告訴他,我是新來的,要跟著他學習拔牙。沈師傅冷淡地向我點點頭,然後就讓我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如何用棉球將碘酒塗到病人的上顎或者下顎,接著注射普魯卡因。注射完麻醉劑後,他就會坐到椅子上抽上一根菸,等煙抽完了,他漫不經心地問一聲病人:“舌頭大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