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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世界環遊一天》(1967)是科塔薩爾一部文集的名字。讀者自然看得出這不過是對凡爾納《八十天環遊世界》的戲仿,將時空秩序進行了一次小小的顛覆。我忽然發現這名字似乎也適用於描述科塔薩爾的寫作探索。對於建立在十八世紀以降盲目樂觀的哲學和科學體系之上的“虛假的現實主義”(科塔薩爾語),這位阿根廷作家幾乎是出於本性地抱以不信任的態度。比起規則來他更關注例外,彷彿永遠在尋找,在既定的原理、法則、因果關聯體系之外尋找另一種可能性。與其說他是懷疑者,倒不如說他像個好奇心十足的孩子,總忍不住要去翻看尼德蘭織毯的背面。科塔薩爾的策略與十九世紀“幻想文學”的前輩們不同,他從未謀求全然跳脫既定的現實情境,而是致力於尋覓或開啟日常現實中的罅隙,從中窺見另一種真實,介入另一種時空,邂逅另一個自己。八十天環遊世界?——作為科塔薩爾的讀者,我們的閱讀經驗將會更為神奇而艱難:要在八十個世界內環遊一天。
《南方高速》透過堵車這一現代社會司空見慣的現象呈現出另一種“非常態”的現實——或許比“正常”秩序中的現實更值得留戀。《克拉小姐》以無縫接合的第一人稱敘事實現了“故事自己講自己”。《會合》與《給約翰·豪威爾的指令》裡的主人公都經歷了與另一個自我的離合糾纏:切·格瓦拉與他在故鄉“最好的朋友”,自己另一種可能的人生軌跡,科塔薩爾版本的格瓦拉與格瓦拉回憶錄中的自己;瑞斯與戲內戲外、從前及以後的約翰·豪威爾們……《正午的島嶼》更為明顯,直到小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們才隱隱意識到,幸福的荒島生活或許只是正午時分乘務員瑪利尼臉貼在機尾舷窗玻璃上觀看島嶼時的憧憬,日常現實中和美麗幻想中的自我,無論孰真孰幻,最終在墜機後的死亡中合而為一。
這種“對影成三人”的經驗似乎是科塔薩爾偏愛的題材。到了《萬火歸一》中更上升至一個新的境界,在兩個時空設定裡——古羅馬帝國的外省和現代的巴黎,兩段三角情愛同步交錯進行:愛情——爭鬥——死亡——火。雙方彼此間互不知情,但科塔薩爾不遺餘力地暗示,冥冥中存在奇異而精確的關聯。例如“毒藥”這一細節,總督為了除掉妻子的情人(或許只是他的想象),事先給角鬥士下了毒。總督妻子在競技場有所察覺:“‘毒藥’”伊蕾內在心裡喃喃自語,‘有一天我會找到那毒藥。’”果然這毒藥在兩千年後被“找到”,只是換了不同的形態——讓娜用以結束自己生命的安眠藥。一喉兩歌、彼此應和的兩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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