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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請仔細聽我說,是這樣的。”
他停下來思索片刻,也許在腦海裡編織出一組意象,臉上漾出孩子般的微笑,他這樣結束他的教誨:
“可是你知道嗎?女人在哪方面恰好與我們一樣,在哪方面非常非常不同……咳,”他從椅子上起身,總結說,“我依然在探討。”
他九十三歲了,他也許會繼續“探討”這一問題,直至生命終結。我自己也還在探討這一問題。
亞歷山大爺爺的希伯來語別具一格,拒絕接受別人的糾正。他總是堅持管理發師叫水手,管理發店叫船塢。精確地說,這個勇敢的水手每月一次闊步走向本—亞卡爾兄弟的船塢,坐在船長的位置上,提交詳盡、嚴格的下次航海規程和指示。他有時這樣告訴我:“咳,你該出去航海了,那將是什麼樣子!海盜!”他總是把架子一詞的複數形式說錯,儘管他說單數時非常準確。他從來不叫開羅的希伯來文叫法,而總是叫開羅的俄語叫法;總是用俄語叫我“好孩子”,或者是“你這個笨蛋”;管漢堡包叫幹堡包;說“習慣”一詞時總用複數;要是問他睡得怎麼樣,爺爺總是回答“好極了”,因為他並不完全信任希伯來語,會欣欣然用俄語加上“好,很好!”
在他去世前兩年,有一次,他向我講起他的死:“倘若,但願不要這樣,一些年輕計程車兵戰死在疆場,十九歲,或者二十一歲的小夥子,咳,那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但不是一場悲劇。在我這個年齡上死去……那是場悲劇!像我這樣的人,九十五歲,快一百了,多少年總是早晨五點鐘起床,天天早晨天天早晨衝冷水澡,做了快一百年,即便在俄國也在早晨衝冷水澡,即便在維爾納也衝,一百年來天天早晨天天早晨吃夾鹹鯡魚麵包片,喝茶,天天早晨天天早晨走出家門,一如既往在大街上溜達半個小時,無論冬夏,清晨漫步,這是為了運動,週而復始迴圈得這麼好!天天在這之後立即回到家裡,稍稍讀讀報紙,與此同時,再喝另一杯茶,咳,總之,就是這樣,親愛的孩子,這是19世紀的習慣,要是他被殺死,但願不要這樣,他尚未來得及擁有各種各樣的正常習慣。他什麼時候才會擁有呢?但是到我這個年齡,很難停止了,非常非常困難。每天早晨在街上漫步……對我來說是積習了。衝冷水澡……也是習慣。甚至連活著……對我來說也是種習慣,咳,有什麼呀,誰可以在過了一百年後突然改變所有這些習慣呢?不再早晨五點鐘起床?不再清洗,不再吃夾鯡魚麵包片?不再看報不再漫步不再喝杯熱茶?這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