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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祠堂的閱臺之上,在紛紛飄飛的細雨之中,想到德正在多年前就已棲身黃土,春生竟然也在不久前埋骨異鄉,心裡忽然有一種“活著就已死去”的倦怠之感。日來月往,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在俯仰之間,千秋邈遠,歲月蒼老,蒿藜遍地,劫灰滿目。我終於意識到,被突然切斷的,其實並不是返鄉之路,而是對於生命之根的所有幻覺和記憶,好像在你身體很深很深的某個地方,有一團一直亮著的暗光悄然熄滅了。
打個比方說,當你把一段花枝插於花瓶之中,只要有水,花的生命仍在延續。也就是說,在花枝上含苞欲放的花朵,或許一度更為豔麗。不過,由於被剪斷了根莖,無論如何,你不能說它是活的。但作為正在開放的花朵,它確實一息尚存,確乎未曾死去。
將死未死之間,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停頓,是一片令人生疑的虛空和岑寂。
我正打算繞過祠堂的瓦礫堆,爬上一道陡坡,去新田轉轉,就聽見了遠處隱隱傳來的摩托聲。龍冬那虛幻不真的身影,在空濛的水霧的折光中顫動著,一點點地浮現出來,被更生家的池塘擋住了去路。
龍冬“嗶嗶”地按了兩聲喇叭,遠遠地向我揮手。
我坐在龍冬的身後,雙手搭在他瘦削的肩胛骨上,沿著一條寬闊的黃泥大道返回朱方鎮。亂針似的細雨仍在斜斜地飄落,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影。天空陡然間變得更加陰沉幽暗,但也不是全黑——就像《詩經》中所說的“如晦”,其實並不是如墨般的黑暗,而是灰灰的一派清冷,曖昧不明,隨著摩托車的行進而緩緩移動的地平線上,甚至還透出了些許薄薄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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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冬將摩托車推進院門,停在了一棵棗樹下。他的妻子夏桂秋正在廊下剝著蠶豆,招呼我進屋吃飯。春琴換了一身水藍色的新褂子,勻了臉,盤了髮髻,正在灶下燒火。看到我進門,春琴衝我笑了一下,問我要不要把身上淋溼的衣服換下來。可她也就這麼一說,過後就忘了。倒是桂秋聽見婆婆的這句話,趕緊去裡屋找出了一件龍冬的夾克,不由分說,幫我把衣服換了下來,將溼衣服拿到灶下去烘烤。
老家拆遷後,安置房的水電還沒有通。春琴和兒子、兒媳,從新珍表姐的手裡租下了一處小院,算作過渡。這處幽僻的宅院,應當就是琴師趙孟舒自盡前最後的造訪之地。至於說新珍的表姐(還有糧管所的羅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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