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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睡熟之前,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悄聲說“年齡大”,“古老”,“比時間本身的年齡還大”。我閉上眼睛,懷著甜美的恐懼勾勒出這樣一幅景象,苔蘚怎樣慢慢地爬上了老人的後背,黑油油的蘑菇和地衣,還有那些貪婪的像蟲子一樣的棕色的根怎樣在黑暗中生長。我試圖緊閉雙眼想象出“像韃靼人的硬幣那樣光滑”一話的意義。於是我迫使自己在煙囪裡傳出的呼嘯風聲和其他聽不到的聲音中睡去,那風從來不可能靠近我們家,那煙囪我從來沒有真正見過,只是在小人書中看到每座房子都有墁瓦的屋頂和煙囪。
我沒有兄弟姐妹,我父母幾乎買不起玩具給我,電視機和電腦還沒有出現。我在耶路撒冷的凱里姆亞伯拉罕度過了整個童年,但我沒有生活在那裡,我真正生活的地方,是媽媽故事中講到的或是床頭櫃上那一摞圖畫書中描述的森林邊,茅屋旁,平原,草地,冰雪上,我身在東方,卻心繫遙遠的西方,或者是“遙遠的北方”,就像那些書中所描繪的那樣。我在想象中的森林中,在語詞的森林中,在語詞的茅屋裡,在語詞的草地上頭暈目眩地行走。語詞的現實把令人窒息的後院、石屋頂上鋪著的瓦楞鐵、堆放臉盆並拉滿洗衣繩的陽臺都擠到了一旁。我周圍的這些都不算。由詞語構成的才算數。
我們在阿摩司大街上有年紀比較大的鄰居,可是當他們緩慢地行走,痛苦地經過我家門前時,那樣子儼然是老而古老的阿萊路耶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現實生活的一個蒼白、憂傷、笨拙的翻版。就像特里阿扎叢林,乃是對無法逾越的原始森林所做的一種可憐而外行的素描。媽媽挑的豆子,令人失望地想起她故事裡的蘑菇和森林果實、黑刺莓和藍莓。整個現實世界只是徒勞模仿語詞世界的嘗試。這是媽媽給我講過的一個關於女人和鐵匠的故事,她沒有選擇語詞,而是未曾考慮到我年幼,便把遠方那色彩斑斕的語言赤裸裸地展現在我眼前,以前很少有孩子的腳步踏過那個地方,那是天堂里語言鳥的所在:
很多年前,在愛努拉力亞島一個寧靜的小鎮上,在幽谷深處,住著三兄弟。他們是鐵匠米沙、阿里尤沙和安通沙。他們個個長得粗壯結實,毛茸茸的,是樣子像熊的人。他們整個冬天都在睡覺,只有到了夏天才鍛鑄耕犁,給馬釘蹄鐵,磨鐮刀,用金屬工具打磨刀刃和錘子。一天,大哥米沙動身去了特羅施班地區。他一去就是很多天,回來時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隨身帶回一個笑吟吟的女人,這個像是女孩的姑娘名叫塔提阿娜,塔恩亞或者是塔尼赫卡。她是個漂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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