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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扛著淹死男孩的屍體,穿過田野走來。搜尋歸來的共有好幾個男人,不過扛屍體的是我爸。他們全都渾身泥濘,精疲力竭,走路時耷拉著腦袋,好像深感羞恥。狗兒也沒精打采,渾身滴答著冰冷的河水。幾小時前他們集結出發的時候,狗兒們勁頭十足地吠叫著,男人們精神抖擻、意志堅定,整個場面充盈著一種緊繃繃的、難以言喻的激動氣氛。大家都知道,很有可能搜到不幸的結果。
男孩叫斯蒂夫·高雷。八歲。他的頭髮和衣服現在都是泥漿色,沾著枯葉、樹枝和雜草。他就像一堆整個冬天都丟在外面的垃圾。他的臉扭向我爸的胸膛,不過我還是能看到一個鼻孔、一隻耳朵,塞滿綠瑩瑩的爛泥。
我想不是這樣吧。我想我沒有真看到這些。或許我看到爸爸扛著他,其他男人跟在後面,還有狗,但我不可能被允許湊那麼近,居然能看到鼻孔裡的爛泥。想必我是聽人談到這個,想象成自己看到的。我看到他的臉一如既往,只是多了些爛泥—斯蒂夫·高雷熟悉的、瘦精精的、鬼頭鬼腦的臉—其實那是不可能的。在水裡泡了那麼多小時,它應該已經發脹、變形,或許還被泥漿完全覆蓋了。
不得不帶回這樣的訊息,這樣的證物,給等待的家人,特別是給一個做媽媽的,這足以讓搜尋者們步履沉重,不過事實上更糟糕。(人們竊竊私語道)不是一般的可憐吶,等著接收斯蒂夫·高雷,對他表示應有的哀悼的,並沒有什麼媽媽,根本就沒什麼女人—沒有祖母或姨媽,就連姐妹也沒有。他爸是個僱工,是個酒鬼但不是醉鬼,是個怪人卻並不好玩,不友好但也不惹禍。他成為父親似乎是個意外,做媽的開溜了,孩子留給他,父子從此生活在一起,好像也純屬偶然。他們住在一幢斜頂灰牆的破爛房子裡,僅比小棚子稍好一點—做爸爸的捱到沒辦法了,總算修了屋頂,在走廊上裝了支柱,勉強湊合著用—他們的生活同樣七拼八湊,也就是說,差一點就要接受兒童救助了。他們不在一起吃飯,也不給對方做飯,不過吃的總歸是有的。有時做爸爸的會給斯蒂夫錢去商店買吃的,也有人看到過斯蒂夫買一些相當正常的東西,比如煎餅粉和通心麵晚餐。
我和斯蒂夫·高雷挺熟,對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他比我大兩歲。到了星期六,他會到我們家晃盪,對我做的一切都不屑一顧,但就是不肯從我身邊跑開。我每次玩鞦韆,他肯定要在旁邊躍躍欲試,要是我不給他玩,他就跑過來拼命推我,弄得我搖搖晃晃的。他欺負狗。他常讓我陷入麻煩—事後看來,我覺得他是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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