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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言其志也。”
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
這寫得實在非常美。曾點的超功利的率性自然的思想是生活境界的美的極至。
我很喜歡宋儒的詩:
萬物靜觀皆自得,
四時佳興與人同。
說得更實在的是:
頓覺眼前生意滿,
須知世上苦人多。
我覺得儒家是愛人的,因此,我自詡為“中國式的人道主義者”。
我的小說似乎不講究結構。我在一篇談小說的短文中,說結構的原則是:隨便。有一位年齡略低我的作家每談小說,必談結構的重要。他說:“我講了一輩子結構,你卻說:隨便!”我後來在談結構的前面加了一句話:“苦心經營的隨便”,他同意了。我不喜歡結構痕跡太露的小說,如莫泊桑,如歐·亨利。我傾向“為文無法”,即無定法。我很嚮往蘇軾所說的:“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但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態橫生。”我的小說在國內被稱為“散文化”的小說,我以為散文化是世界短篇小說發展的一種(不是唯一的)趨勢。
我很重視語言,也許過分重視了。我以為語言具有內容性。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個作者氣質、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態度,不是理念),必須由語言入手,並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裡。語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語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養。語言的美不在一個一個句子,而在句與句之間的關係。包世臣論王羲之字,看來參差不齊,但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相關。好的語言正當如此。語言像樹,枝幹內部液汁流轉,一枝搖,百枝搖。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我認為一篇小說是作者和讀者共同創作的。作者寫了,讀者讀了,創作過程才算完成。作者不能什麼都知道,都寫盡了。要留出餘地,讓讀者去琢磨,去思索,去補充。中國畫講究“計白當黑”。包世臣論書以為當使字之上下左右皆有字。宋人論崔灝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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