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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機器中的權力如何合二為一,“兩顆心像一顆心一樣跳動著”。因此在《城堡》的敘述裡,同時指出權力深不可測和村民麻木不仁的,就是性的路標。
最後我要說的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內心造就了卡夫卡的寫作?我的感受是他的日記比他的敘述作品更能說明這一點。他在1922年1月16日的日記中寫道:“兩個時鐘走得不一致。內心的那個時鐘發瘋似的,或者說著魔似的或者說無論如何以一種非人的方式猛跑著,外部的那個則慢吞吞地以平常的速度走著。除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互相分裂之外,還能有什麼呢?而這兩個世界是以一種可怕的方式分裂著,或者至少在互相撕裂著。”卡夫卡的一生經歷了什麼?日記的回答是他在互相撕裂中經歷了自己的一生。這有助於我們理解阿瑪麗亞一家的命運為什麼在破碎後還將不斷地破碎下去,也使我們意識到這位與人們格格不入的作家為什麼會如此陌生。
內心的不安和閱讀的不知所措困擾著人們,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沒有人們已經習慣的文學出路,或者說其他的出路也沒有,人們只能留下來,儘管這地方根本不是天堂,而且更像是地獄,人們仍然要留下來。就像那個永遠無法進入城堡的K一樣,悲哀和不斷受到傷害的K仍然要說:“我不能離開這裡。我來到這兒,是想在這兒待下來的。我得在這兒待著。”K只能待在城堡的邊緣,同樣的命運也屬於卡夫卡和《城堡》的讀者,這些留下來的讀者其實也只是待在可以看見城堡的村莊裡,卡夫卡敘述的核心就像城堡拒絕K一樣拒絕著他們。城堡象徵性的存在成為了卡夫卡敘述的不解之謎,正是這樣的神秘之謎召喚著人們,這似乎是地獄的召喚,而且是永遠無法走近的召喚。然後令人不安的事出現了,卡夫卡和K這兩個沒有主人身份的外來者,也使走進他們世界的讀者成為了外來者。K對自己說:“究竟是什麼東西引誘我到這個荒涼的地方來的呢,難道就只是為了想在這兒待下來嗎?”被卡夫卡和K剝奪了主人身份的讀者,也會這樣自言自語。
一九九九年八月三十日